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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法国半个世界,新喀喇多尼亚的首都努美阿正在计算暴力动荡造成的损失。
今年早些时候,数月的暴乱和封锁使这座城市受到震动,导致13人死亡,数百家企业遭到破坏。
这是在希望独立与希望保持法国领土之间经过数十年斗争的最新篇章。
法国每年花费约15亿欧元(24亿美元)来管理这一领土,预计修复损害还将花费另外40亿欧元(64亿美元)。
几个月的内乱对新喀喇多尼亚的商业和经济造成了巨大的损害。
专家表示,这场危机对法国在该地区的声誉造成了重大损害。
“对于邻国而言,这提醒了他们,法国在21世纪的四分之三中仍然是一个殖民强国,”长期报道该地区的记者Nic Maclellan说道。
新喀喇多尼亚的太平洋邻国大多数在1970年代和1980年代获得独立。
那么,法国为何坚持拥有这一领土呢?
对法国有什么好处?
在法国接管新喀喇多尼亚150多年后,这一领土——距昆士兰海岸约1500公里——仍然是法国的一项宝贵资产。
这部分是因为地下和海洋中所蕴藏的资源,专家称。
新喀喇多尼亚拥有丰富的镍储备——这一对可再生技术至关重要的珍贵商品,马克龙总统在去年访问期间提到过。
“他谈到镍不仅是新喀喇多尼亚人的财富,也是法国和欧洲的重要战略资源,”Maclennan先生表示。
新喀喇多尼亚的镍产业,包括在Koniambo Nickel SAS Vavouto的运营,仍然是其经济的重要部分,尽管近期有所下滑。
法国的海外领土还为其提供了一个巨大的专属经济区(EEZ)——超出其自身海域的海洋,在那里可以进行探索和利用海洋资源。
约60%的EEZ位于太平洋,包括围绕新喀喇多尼亚约140万平方公里的海洋。
“在如今人们谈论蓝色经济、海底资源、深海石油和天然气、渔业和海洋生物多样性的时代,掌控这些资源是不可思议的,”Maclennan先生说道。
法国的太平洋领土不仅能够帮助扩展其专属经济区,还提供了不可低估的声望。
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法国外交政策研究员Eglantine Staunton表示,“几个世纪以来,法国一直对其国际地位极其关注,或称之为其‘排名’。”
“法国不断试图推广的观念是,法国不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强国。”
近年来,在马克龙总统的领导下,法国开始将目光聚焦于印度和太平洋海域。
“[法国政府]认为,随着中美之间竞争的加剧,过去二十年该地区经济的增长,以及它对气候变化等环境问题的脆弱性,使其成为优先发展的区域,”Staunton博士表示。
马克龙在2023年7月访问瓦努阿图时表示法国在该地区的地位。
新喀喇多尼亚是法国在太平洋的军事中心。
这里设有海军基地,驻有中型舰艇、侦察和运输飞机,以及主要由来自法国的轮流士兵组成的直升机部队。
Staunton博士表示,法国希望被视为该地区的“平衡力量”,在中美间日益增长的竞争中提供一种更为温和的对抗方式,以制衡中国的雄心。
“法国与美国共同希望遏制中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力,但它希望推动与美国和AUKUS所提议的不同道路,”Staunton博士指出。
法国于2018年发布了其“印太战略”,表示希望保持该地区“开放和包容,摆脱所有形式的强制,建立在多边主义和尊重国际法的基础上”。
位于努美阿的Pointe Chaleix海军基地为法国在太平洋的军事存在提供了支持。
法国在加强与该地区的关系的同时,其太平洋领土的重要性更加凸显。
Staunton博士表示,“新喀喇多尼亚对法国主张成为一个印太国家,以及在该地区成为关键参与者的论点至关重要。”
新喀喇多尼亚民众的诉求是什么?
法国驻太平洋大使Véronique Roger-Lacan表示,这并不是一个关于法国坚持拥有新喀喇多尼亚的问题。
她说,海外领土正在选择继续成为法国的一部分。
“对于法国共和国有强烈的依恋,这一点是澳大利亚公众应当记住的。他们应当反转想法,”Roger-Lacan女士表示。
“并不是说法国在坚持拥有那些领土,而是很多人——实际上是大多数人——希望[效忠于]法国共和国。”
昆士兰大学的太平洋岛国研究员Nicole George表示,许多新喀喇多尼亚人认同自己是法国人。
“认为法国会放弃这一领土对大部分民众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她说道。
对于独立的看法在新喀喇多尼亚是分歧的。
新喀喇多尼亚如今根据1998年达成的努美阿协议,拥有一个地方选举产生的政府,该政府掌管卫生、旅游、农业、渔业以及初等和中等教育等领域。
但法国仍在国防、外交政策、司法系统、货币及高等教育方面掌握权力。
新喀喇多尼亚的土著卡纳克社区的大多数人希望这一情况有所改变。
自1970年代以来,独立运动在新喀喇多尼亚便开始存在。
“我们一直在推动新喀喇多尼亚独立,以便我们能够管理自己的事务,就像其他独立国家一样,”卡纳克解放党代表Jimmy Naouna说道。
专家表示,推动独立的另一个原因是贫富差距。
尽管新喀喇多尼亚的人均GDP在太平洋地区名列前茅,但该领土内仍存在巨大的财富差距。
“这一点在5月和6月的危机中得到了体现,当时年轻人和年长者走出棚户区,袭击超市,焚烧努美阿的一家保时捷经销商,表明不同群体之间的经济、社会和政治鸿沟非常深刻,”Maclennan先生表示。
暴乱不仅反映了政治问题,也体现了经济问题。
民众对独立的分歧在三次公投中得以体现。
2018年,57%的人投票反对独立,而到2020年这一比例缩小到53%。
但2021年的第三次公投则引发了争议。
在2021年,因COVID-19疫情席卷新喀喇多尼亚,亲独立组织请求推迟公投。
当法国拒绝这一请求后,亲独立的支持者抵制公投,这导致独立投票以96.5%的“不”票作结,独立运动对此结果表示拒绝。
随后各方未能就前进的路径达成一致。
当法国立法者尝试在5月份改革选举制度时,紧张局势急剧升级。
多年来,只有在1998年前就居住在新喀喇多尼亚的家庭才能投票,但巴黎希望废除这些限制,这将使更多非卡纳克人能够进入投票名单。
支持独立的人担心,这将扭曲未来任何公投的结果,因此他们走上街头抗议。
“许多支持独立的人认为我们将永远无法胜利……因为投票会立即偏向支持与法国继续联系的人,”墨尔本大学新喀喇多尼亚历史与政治专家Simon Batterbury教授表示。
法国政府已放弃这些改革,在经历数月的暴力后,新喀喇多尼亚目前保持着脆弱的平静。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各方预计将恢复关于领土政治地位的谈判。
然而谈判将充满不确定性。
来自卡纳克解放党的Naouna先生表示,新喀喇多尼亚伫立在独立的不可逆转进程中。
“这仅仅是找到新喀喇多尼亚各党派与法国国家之间的正确政治协议的问题。”
他的政党希望在未来五到十年内协商第四次独立公投。
新喀喇多尼亚的动乱迅速展开,但有些人表示,这一冲突已酝酿多年。
专家和观察者表示,新喀喇多尼亚的纷争是由于日益加深的经济鸿沟和关于其作为法国领土未来的长期僵局所造成的。
针对独立派,部分人认为在经过三次公投后,不应再有独立的道路了。
Roger-Lacan女士表示,随着各方恢复谈判,关键在于新喀喇多尼亚人达成共识。
“这并不由法国当局决定,而是由新喀喇多尼亚人自行找出他们共同想要的东西,以及他们能够达成的协议,”她说道。
“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出路。如果是独立……那么它就不能强加给那些不希望独立的人。
各方之间必须找到一些妥协。”
Maclennan先生表示,地方选举已推迟至2025年,这给解决问题留出了一年的时间。
“有一点很清楚,没有土著卡纳克人民的参与,就没有解决方案,”他说。
“而且年轻一代在过去六个月中表明,他们仍然希望实现独立和主权的道路。
这是否可以在法国共和国内实现?时间会告诉我们。”
随着各方准备会晤,一些专家表示,法国在太平洋的地位正岌岌可危。
Staunton博士表示,法国对此事应“极为小心”。
“该地区对法国的殖民历史存在很多不信任……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国家履行法国在去殖民化方面的责任。”
“如果不这样做,不仅将永久性地危及法国与新喀喇多尼亚等领土的关系,还可能破坏其整个印太战略。”
“事实上,如果法国不倾听土著社区的声音,将无法声称自己是印太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