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莱昂的深海潜水:山西煤矿的真实映像

图片源于:https://www.popphoto.com/american-photo/danny-lyon-coal-comfort/

丹尼·莱昂(Danny Lyon)的新限量版书籍《深海潜水》(Deep Sea Diver)是他在中国东北进行摄影创作的重要成果。

在四年的时间里,莱昂六次前往山西省,以记录被他称为“中国阿巴拉契亚”的地方。

山西省的主要产业是煤矿开采。

尽管有多次与地方和国家当局的冲突,莱昂依然执意要拍摄煤矿的生活。

在这次特别的经历中,他的翻译是一位名叫魏峰(Weifeng)的年轻人。

从我开始在中国进行工作时,我就渴望进入煤矿。

除了山西的大型合法矿山外,还有数百个小型非法煤矿,它们不断开采珍贵的黑色岩石——无烟煤,这为中国提供了能源。

这些矿山有时只有一个小小的洞口,政府一直试图将其关闭,因为它们太危险了。

据官方统计,2005年大约有6000名矿工因事故而死亡,其中大多数发生在非法矿山,山西省尤为严重。

我曾多次驱车前往非法矿山,但总是被封闭。

在一次早先的旅行中,我曾经直接驱车进入了巨大的大同煤矿,并且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走进了建筑内部。

大约五分钟后,有人注意到我并要求我离开。

这一次,我们在吴官屯煤矿(Wu Guantun Mine)的高高的粉色墙壁下停了下来。

楼上有十几辆空车等着进入矿山。

我开始拍摄卡车司机,慢慢地向矿山的入口靠近。

整个道路都被煤覆盖,路床本身是由小块压实的煤组成。

在坡顶上,有一条破旧的混凝土楼梯通向更高的台阶,那里是矿山上的大楼。

我开始缓慢地爬上楼梯,魏峰就在后面。

在楼梯的顶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人靠在建筑物上睡觉,手里握着一个手机。

他看起来很无害,于是我慢慢转身,直视煤矿。

就在离我50码远的地方,矿工们在按时走出矿井——他们依旧戴着安全帽,制服上满是煤尘,约有十人走成一队,还有几个人落后。

我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现在是早上8点,夜班结束。

因为我曾经尝试过一次没能成功,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单手拿着一部徕卡相机(M4),告诉魏峰藏好我的相机。

我越过一条膝高的围栏,走上小径向矿工走去,他们已经进入了离我们50码远的一栋建筑里。

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我就到达这栋建筑并走了进去。

在走廊的尽头,我可以看到一个矿工穿着全套装备,站在墙边。

我直接走向他。

保持前进是重要的。

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保持前进;无论遇到什么障碍,绕过它,继续前进;如果有人跟你交谈,要么忽视他,要么在走动中继续这个对话,保持移动。

我迅速走进了矿工所站的走廊,向右转,看到了前面一群矿工站在走廊里,大约有一百英尺远。

我直直朝他们走去。

路过一个大型的铁笼区,笼子里装满了矿工的灯。

我在煤矿工人身边经过,一名矿工正在把灯交给一位站在笼子里、正在做记录的女士。

我继续向前,走向楼梯。

楼梯通向另一个走廊,更进一步是一个门;我走过门,进入了更衣室。

一个半裸的矿工在我经过时盯着我看。

另一位矿工在他的储物柜旁边抬起头。

前面是一个大房间。

我走过这个房间,然后右转,可以看到前方的淋浴间和浴室——里面满是矿工。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和天窗洒进来。

我的左手拿着M6相机,配有35mm镜头和内置光表。

我想使用M4,相机有更短的镜头,但这意味着我需要用我的Sekonic光表测光,而它在我的腰带上。

这也意味着我要转向魏峰询问光表。

这将花费七到八秒——这是在中国煤矿淋浴间的摄影师心目中一个漫长的等待。

我举起M6,将曝光设置为低半挡,然后拍摄了第一张照片。

为了以防万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张照片。

接着我走入淋浴间。

更衣室里的一位矿工正开始朝魏峰走去,我想这两人是在不远处交谈。

我走进房间,十英尺之内,我正站在一个大水池的位置。

水池里面满是矿工。

这是我的前景。

在背景中有第二个小一些的水池,也同样被矿工占满。

几位矿工站在一旁洗澡。

我正处在拍摄我想要的照片的完美位置,所以我拍了两张,甚至更多。

整个场景填满了画面。

我开始朝水池旁边走去。

此时,矿工们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我向他们挥手,导致一两个矿工也朝我挥手,其他人则哈哈大笑。

现在,面对淋浴间,我拍了另一张照片,但在研究照片的那一瞬间,我认为它不如之前那些包含整个房间的照片。

于是我转向就在我脚边的小水池,那里的矿工们现在正微笑并直视着我。

在水池边,我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

一部分我觉得,自己已经成功地进入了澡堂,可能我处在一个友好的环境下,应该回到更衣室,给那些脱衣服的矿工们拍摄肖像,或许还能拍到更多灯笼和脏衣服、肮脏面孔的矿工们。

而另一部分则认为,最终会有人用手机报过来,告知保安,一个拿着相机的外国人正出现在建筑内。

如果我们在淋浴间被对质,我们就会被困住,而我拍摄的照片很可能会丢失,此外,我裤兜里已拍过的胶卷也会失去。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以至于我没有事先做出简单的准备,清空我口袋里已拍过的胶卷,或者确保两台相机都装上新胶卷。

我再次对矿工们挥手,转过身走出淋浴间,魏峰跟在我后面。

我们先回过更衣室,随后又下了楼梯,经过那个放灯的地方,再下另一层楼梯,最后在我们看到的第一个出口,走出了大楼,来到阳光下——这次是在楼栋的另一侧。

我们走到了矿工村内的一条玫瑰花丛环绕的小径上。

在我们下面的主街上,有穿着整齐的矿工和他们的妻子与孩子,构成了一幅普通的星期天的场景。

我们走下街道,加入到家庭当中。

我转向魏峰,他正走在我旁边。

“我们成功了,”我说。

Sophie Liao

Sophie Liao's journalism career is marked by her fearless pursuit of the truth and her dedication to giving a voice to the voiceless. As a fluent speaker of Mandarin, Cantonese, and French, she brings a unique multicultural lens to her reporting, making her a trusted source for news among the Chinese-speaking residents of Fr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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